Solitary

史料與人物是不等人的。

這是7/6傍晚新光影城『英文老師柯旗化與其妻蔡阿李』映後導演座談會中最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四處都是歷史，俯拾即是的歷史材料也在隨時地消逝中。

柯旗化這個名字可能在三十至五十歲的台灣人中是響噹噹的，這個年齡階段的人在中學時代學英文的時候，很多人都是讀柯老師的《新英文法》，即使沒讀過也會有聽過。更令人驚訝的是， 柯老師的人生因二二八事件而有很多時間是在監牢中渡過的，誇張一點的描述是， 柯老師老師用「遠端遙控」的方式影響著台灣社會，他的遙控器是《新英文法》。從這些角度思考，認為柯老師影響台灣社會兩個世代的人們，這個想法一點也不為過。可惜的是在觀賞陳德斌導演的『英文老師柯旗化與其妻蔡阿李』紀錄片之前，有關柯老師事蹟報導並不多見（好吧，有可能是因為我在象牙塔裡關太久）。社會變動日新月異，許多有趣且重要的史料也正以光速永遠地逝去。

片中流露出的情感讓我印象最深的是，柯老師的母親與妻子在柯老師十二年刑期滿的那天去綠島接他，先坐車到台東，再從台東一路坐船又暈又吐地到了綠島。跟十幾年的等待與淚水相比，幾個小時的暈吐又算的了什麼呢？但是老天卻在這已彎彎曲曲的人生線上，再度折了個尖尖的轉角。在會客室左等右等才知道柯老師被毫無預警地扣下不准返家，被送到新生營去，然而獄方更以柯老師初到新生營不准面客，導致柯母與蔡阿李不僅無法接柯老師回家也見不上面，此時偌大的雨滴無情地打在蔡阿李身上，她也忘了躲。肉體上的疼痛可以用咬緊牙關，那心痛該咬緊什麼呢？在旁躲雨的獄方長官見狀感到奇怪，再了解事情後首肯他們三人遠距離見面幾分鐘。過了許久，柯母與蔡阿李隔著鐵網看到，一位頂著光頭身體強壯的男子站在距離鐵網數十公尺的地方向她們招手，鐵網的縫隙永遠小到讓心過不去，蔡阿李只能隔著鐵網大喊：「你要保重，你一定要保重！」待光頭身體強壯的男子又被帶進去之後，她們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在毛毛的細雨中相擁而泣。面對大海蔡阿李曾想跳下去一了百了，但是又想起家中的三個孩子，紅腫著眼搭船回台東。船上其他乘客好心問她們發生何事，他們也據實已告，聞者暗自落淚。

此片的導演陳德斌先生是清大化學89級的學長，非電影科班出身的。在缺乏資源與經費的狀態下，他從1998年就開始著手記錄柯老師的故事，直到最近才完工參展。他開玩笑的說他與這部紀錄片見證了台灣攝影器材的演進史。

「柯旗化」與「二二八」是吸引我看這部紀錄片的原因，一開始在2006台北電影節的小冊子上就是抱著看『歷史』的心態在片名前劃下記號。

《新英文法》是十二、三年前哥介紹我看的，也為我會去看這部紀錄片埋下種子。另外，自從知道世界上有「二二八事件」以來，我一直對這段歷史感到興趣，但是也看膩了這段歷史被操弄。然而這部紀錄片讓我看到了這段歷史的第一手資料，當事者與家屬的回憶，赤裸裸的而且沒經過解讀的。

歷史事件的解讀可以是主觀且多角度的，但是事件本身卻只能有一個。

最後，要替片中為提到的一小段歷史做紀錄。在映後和導演聊天中，他提到柯老師當時在台北被囚禁的地方就是在，我吹著冷氣看『英文老師柯旗化與其妻蔡阿李』的新光影城這棟大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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