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獵人.jpeg近愛上在舊書攤尋寶的樂趣。身為舊書攤的客人,看到一本副標題是:「舊書店裡流通的不只二手書,還有一樁樁人生故事。」如果沒下手那時在對不起自己,這本書就是宮部美幸的《寂寞獵人》。在以書或書店為故事背景的小說裡,仍是《查令十字路八十四號》讓我印象最深刻,薄薄的《查令十字路八十四號》精采地描寫店主與客人間透過書而建立起的感情。此外,也讓人想起卡爾維諾的《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那也是個書中書的故事。《寂寞獵人》同樣也屬於不厚的書,由六篇短篇集結而成。店老闆岩老爹透過二手書、舊書店觀察參與芸芸眾生的故事。


《寂寞獵人》的六篇短篇的主角是一位六十幾歲的岩老爹與他唯一不成材的孫子,岩老爹總是這樣向別人介紹他那高中的孫子,而他孫子也會回嘴虧老人家,而每個故事都會穿插這樣的祖孫逗趣畫面。然而,自己讀這本短篇集,並非一開始就是滿滿樂趣,而是倒吃甘蔗。第一篇〈有名無實的六月〉讀起來的感覺很像是個簡易版的推理小說,故事的曲折度不夠,社會寫實也不多、不細膩,像是個測試版本的故事。不過在書後有心戒對這篇這麼說道:「〈有名無實的六月〉則是另一段令人驚奇的深沈表現。⋯宮部則是大方地藏葉於林,大膽地以巴林傑的《尖牙與利爪》一書明示結局之所在⋯」確實如心戒所說,這篇的新意在於劇情和《尖牙與利爪》糾結一起,不過在情感的部份敘述不多,讀來感受不深。也可能是前陣子自己都是在閱讀長篇小說的關係,才會有這樣的感覺,畢竟許多情結鋪陳與佈樁是需要篇幅的。

不過從第二篇〈默默走了〉、第三篇〈不道歉的歲月〉開始有了較多情感上的描述。〈默默走了〉的永山路也覺得自己的父親武男的人生:「人生無風無浪,猶如果凍狀的大海。他懶洋洋地活在其中,然後簡簡單單的走了。」「父親這一輩子從不願意主動作一件事。或許他認為,既然生在這世上,舊得好好活下來,為了生活而繼續工作,但沒有多餘的力氣在付出任何義務。」然而,路也卻也這麼認為自己:「終究完完全全依循著父親的人生模式,那正是他厭惡的模式。」宮部對於這樣的人生,安排了《揮旗叔叔的日子》和其作者長良義文來拯救路也。雖然最後路也的父親不是路也所認為的如此有霸氣,但是讀到「路也面對著父親的遺照,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老爸,原來你是個可怕的傢伙呀!』」和「他江能夠相信自己不是天生的失敗者,不會是永遠坐在觀眾席的旁觀者。如果我有心,我也可以奔馳!」感動了!而第三篇〈不道歉的歲月〉的事主柿崎老奶奶在文中幾乎沒有發言,可是卻透過她的行為描寫來建構她年輕時的故事,其實這篇並沒有對故事的來龍去脈有完整的描寫,不過這不影響通篇主旨,「閱讀自由權力」與「尊重生命」之間的關係。

第四篇〈吹牛喇叭〉與第五篇〈扭曲的鏡面〉開始加入岩老爹孫子交女友的劇情,和每個事件平行的存在、交替出現,幾乎不影響故事發展。〈吹牛喇叭〉是一個被虐兒童的事件,在這個故事裡面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穿針引線的童書《吹牛喇叭》,這是一本很陰沈的童話,從頭到尾是在講撒謊者得利的故事。受虐事件與陰沈童話把這個故事塗得很灰暗,不過它仍是個精采的短篇。〈扭曲的鏡面〉彷彿是面鏡子,書裡的書《紅鬍子怪醫診療譚》正是由紀子的鏡子,整篇有許多由紀子與自己的對話,她思考:「從過去到現在,我可曾思考過自我獨立?就像這個阿榮,我是否認真想過如何開創自己的人生?」於是,她去追尋這本她在電車上撿到的書之主人。這是個追尋自我的小短篇。

最後一篇〈寂寞獵人〉除了事件之外,岩老爹孫子與大他孫子十歲的女友之間的故事也在此篇告一段落。此篇的事件是個殺人事件,是那種可怕的無動機殺人,兇手純粹想展現自己的才能而借由《寂寞獵人》一書預告殺人。整篇結尾有段話貫穿整個故事,甚至整本書:「我們都是寂寞的獵人,無家可歸,孤獨地放逐在荒野中。時而吹吹口哨,然而也只有風聲回應我。『正因為如此,我們渴望人們。正因為如此,我們苦苦追求人與人之間的溫存。』」

如果把岩老爹和他孫子的親情想像成經度,而這六個事件想成緯度,這張網正好可以篩出每個讀者深層的寂寞,那種被刻意忽略的存在。


宮部美幸(宮部みゆき)著、黃心寧譯
出版:臺灣·臺北。獨步,城邦文化 。2006
251頁。ISBN:9789866954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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